玉头

上一棒： @西出阳关 

下一棒： @每次入坑都太晚 

是写给芸芸太太的无料本~

依然是写给读者系列，希望聆姑娘喜欢(#^.^#) @夜雨落聆 

 

下雨了。

雨滴拍打在窗户上滴答作响，叫醒了梦中人。

叶修迷迷糊糊睁开眼，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梦。

虽然屋里并不冷，但他还是裹了裹被子，重新闭上眼。这一动，引得同床之人也跟着动。他先觉得有点凉气钻进被窝，紧接着便是一大片热源贴到后背。

 “醒了？”周泽楷模模糊糊地问，一听就是还没睡醒。

叶修觉得可爱，眼睛睁都没睁就向后伸手，胡乱抓了两把紧贴自己的脑袋，“我做梦了。”

 “什么梦？”

 “乱糟糟的，记不清，好像背着什么人跳海里了。”

身后的人先是愣了一下，紧接着传来低笑。

“你也做梦了？”叶修问。

 “嗯。”

 “也梦到背着人跳海？”

 “没，有人背着我跳海。”

叶修笑说：“难不成我背的人是你？”

由于谁都记不得具体梦境，便只当巧合。

下雨天跟睡觉特别配，正好俩人都不想起床。但躺在床上某人也不安生——周泽楷在叶修后脑勺上来回蹭，叶修不知道有什么好蹭的，但对方总是乐此不疲，他习惯了，也就随他去了。

蹭了半天，好不容易消停下来，肚子又开始咕咕叫。叶修主动请缨，说他来做早饭。周泽楷用呆毛想都知道早饭是什么。能让对吃食清心寡欲的叶前辈格外积极的，那必然是他的好搭档——泡面。不过，虽说是泡面，单身时拿开水冲泡的跟现在可不能比，简单点说，就是升级了。

叶大厨先小火烧水，然后备料。他从冰箱拿出食材，青菜、蘑菇、鸡蛋、生虾，逐一排排坐，再逐个洗洗澡。青菜切段，香菇切花，金针菇去根，鲜虾去壳剔虾线。做完这些，他觉得少点什么，去冷冻里一翻，翻出一包丸子，开袋直接冷水下锅。嗯……好像还缺点儿……肉！上次回家，叶母说现在涮火锅的肉片都是合成的，非常不好，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俩也别买，所以他俩都是买成块的肉，回家自己切成薄片。叶修记着昨天周泽楷刚切好，放哪儿去了……他边找边喃喃自语，忽然有条胳膊从他身旁路过，熟门熟路地端出那盘肉片，还顺道带出前两天吃剩的半袋年糕条。

这种肉片煮着味道一般，得煎着才更有滋味。不用叶修发话，周泽楷就在灶台旁支上煎锅。

 “脸洗了没？”叶修问。

 “还没。”周泽楷打了个哈欠，然后被赶去洗漱了。

一边煎锅预热，另一边方便面连同豪华配料逐个下锅。忙活完那边，这边的锅也热好了，喷点油，肉片铺上，再放点洋葱，味道一下子就上来了。荣耀之神在厨房里依旧不减风采，两口锅协调得井然有序，十分从容。

从前，叶修对于荣耀以外的事情务求从简，但自从跟周泽楷在一起，偶尔，他也愿意讲究点儿生活的仪式感。

叶修正忙得不亦乐乎，忽然身后又贴上个大型暖炉。

周泽楷特别喜欢抱着他，尤其是从身后。只要俩人独处，他一定会找各种机会搂着叶修。叶修曾问过原因，人家却说不知道，反正看见他就想抱着他，什么都不做，就静静地抱着。

比如现在，从后边抱着，叶修走哪他跟着走哪。

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，养成这种走哪抱哪的习惯，叶修自然功不可没。搂搂抱抱虽然亲密，但有时候很耽误干活。比如现在，做饭时后边坠着个这么大挂件，着实耽误发挥，不过再耽误他也从不赶人走，反而觉得有安全感。时间一久便习惯了，以至于冷不丁后边没人抱还觉得少点什么。

  

窗外天色更暗了，煮个面的功夫雨势竟变得滂沱，还伴着闪电和雷声。

屋内饭香四溢，面煮好了，肉片也煎好了，叶修撒上一点孜然，再铺到面上，那味道，香得周泽楷又抱了过来。

 “好香。”他趴在叶修肩头说着。

 “拿碗去。”

满满一锅被端到饭桌上，香气和热气一个劲儿往外冒，勾得人食欲大振。

叶修捞了一碗面条，说：“一大早就吃火锅，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？”问完见对面的周泽楷已经在吸溜面条了，边吸边看他，嘴根本倒不出功夫回答。

“你别光吃面啊！来来，多补充点蛋白质。”说着，叶修把肉片和虾仁拨到他那，再顺理成章把方便面拨到自己这边。然而周泽楷却把筷子伸到他的门口，继续夹面，美其名曰：“泡久了不好吃。”

信你个鬼！叶修边腹诽边抢着夹。所以每次都是面先吃没，再煮一袋就着其他配菜吃。

二人风卷残云般吃个锅底朝天才满足地放下筷子。

吃饱的感觉真好啊！

 

周泽楷收拾完厨房，跟叶修一起倒在沙发里，刚瘫下，肚子就遭到反手一掌，叶修笑着问他不要好身材了？然后又收获了一个巨大的抱抱。

周泽楷话少，叶修对着话少的人也话少。俩人和往常一样打开广播，边听故事边看雨。

“上回讲到哪了？”叶修问。

“逃亡。”

“逃到海上避难？”

“嗯，在海上漂了几个月。”

广播正好接上周泽楷继续讲：“眼看敌人要杀过来，将军无可奈何，只能带着残兵和小皇帝继续南逃……”

昨天船队突然着火，大部分船只受到牵连，本就不多的兵员再次大打折扣，纵使神勇如将军也难以重振旗鼓。将军欲与大家商量今后打算，却无人说话。静默片刻，他独自走到船头，见天空阴沉，似要落雨。将军苦笑，昨日大火，不见一滴雨来帮忙，今日准备逃亡，这雨偏来凑热闹。

他摇摇头，接着跳到皇帝的船上，对着紧闭的木门沉思良久，然后恭敬说道：“陛下，臣有事求见。”

很快，太监打开门，将他请进屋，他行过礼后抬首，只见一位五岁小童端坐于上，用稚嫩的声音回答：“将军无须多礼。”

不知是王朝末期人命短，还是君王短命导致王朝末路，先皇走时不足三十岁，留下的三个小皇子皆未满十岁，前两位皇子在过去半年内相继去世，如今只剩眼前这个六岁的孩子。

  

 “可怜呐！”叶修感慨，“六岁，我还在跟叶秋抢蛋糕上的草莓。”

周泽楷也想了想，然而发现自己没有留下五岁时的记忆。

叶修盯着窗外瓢泼大雨，继续说：“太后都带着皇亲国戚投降了，你说将军带着小皇帝还能坚持多久？”

 “不会太久。”

 “为什么？”

 “没兵，没钱，敌人强，实力差距太悬殊。”周泽楷一把捞过叶修，抱住，问，“将军会投降吗？”

 “不会。”

 “为什么？”

 “降了还能让评论区哭得死去活来？”叶修理直气壮，周泽楷则窝在他肩膀上笑。

有理有据，没毛病。

讨论就此结束，二人不再多言，继续听。

  

身边人都对小皇帝抱有诸多同情，然而小皇帝却出奇地镇静，他从不抱怨，也从不哭闹。与他的哥哥们不同，无论是食不果腹、居无定所，还是道路崎岖、强敌来犯，他从未表现出惊吓，也从没生过病。或许因为他太过幼小又太过安静，导致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，可一直背着他跋山涉水的将军却丝毫不敢看轻他。如果在太平年间，或者他再长大十岁，则必有一番作为，然而……他运气实在太差了。

“将军，何事？”小皇帝郑重问道。

将军赶忙收回思绪，十分恭敬地禀告眼下情况，屋内良久无言，半晌，小皇帝又问：“将军要降？”

将军是不想降的。可现在军队弱成这样，连陆地都无法登陆，大家已经在海上漂荡半年了，若只有他和他的军队，他一定战斗到最后，可是他这么想，小皇帝却未必如此。

“并非如此。”将军回答，“臣来是想请求陛下的意思。”

小皇帝问：“投降，他们会如何对朕？”

“听说太后投降后受到礼遇，其他贵族也并未受难。”

“若朕降了，将军如何？”

“臣会带人继续抵抗。”

“皇帝已降，抵抗还有意义吗？”

将军沉默，“臣等无力回天，只愿为江山尽忠。”

“那将军来问朕，是觉得朕怕死？”

“臣并未如此想过！”将军慌忙行礼，半天不见命令传来，可他也不敢乱动，仍维持行礼的姿势。

“既如此，将军又何故问朕？”

将军抬首看向他，只见小陛下目光灼灼，依然安静端坐于上，似乎比他这个将军更为镇定。

“朕是皇帝，朕不降。”语毕，二人皆默然，只听得屋外滂沱之雨声。

将军转达陛下的意思，所有人为之一振，然而精神上的振奋难以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，三天后，队伍再次全军覆没。

敌人的旗帜高高扬起，海水染上浓重的血色，小皇帝依旧坐在塌上不言不语。

“陛下，”将军浑身是血，重重跪下，“已经到最后时刻了。”

“嗯。”小皇帝点点头，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帕子，里边裹的正是传国玉玺，他很仔细地将之挂在腰间，然后如往常启程前那样向将军伸出胳膊。

万般感慨涌上心头，一向勇猛威武的将军禁不住涕泗横流，他向皇帝重重磕了三个头，将他背起，走到船头。他们的王朝如脚下的船只一样，即将在风雨中沉没。

“陛下，您不怕吗？”将军问出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。

“怕。”小皇帝紧紧贴在他的后背，像小孩子撒娇一般蹭了蹭他的脖颈，“不过将军在，我就不怕。”

风雨大作，海面上残破的船只正一艘艘沉默。最终，岸上的人们看到在重围之中，有个人背着一个孩子跳进海里了。

 

故事至此结束，俩人皆唏嘘。周泽楷抱着叶修，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。

不久，叶修惊喜道：“诶，小周你看，天晴了。